敘事治療是一個提問,而非給答案的學派。
在這個提問的背後,富含著敘事治療的哲學精神,它相信每一個來談者都是他自己生命故事的主人與專家,他身上已經有屬於自己版本的答案。
作為一個陪伴者,我們真正要做的就是,用一個我不確定我一定知道的態度來好奇你想說的,也就是Notknowing的態度,並且在聆聽中去懂你真正想說的。
敘事治療工作者提供的是有一個人在旁邊聽你說、好奇你並且理解你,與你一起討論對話,這像是一個探索的過程,陪著你去發現找尋你要的答案、適合的做法,以及想要的發展。這樣的方式,反而像是慢慢的走出一條自己的路,長出自己的樣子與風格,會讓人更可以看見自己身上的選擇、價值觀,以及特質。
能做到這些,非常仰賴提問的態度跟能力,這篇文來跟大家分享,在敘事治療中的提問可以怎麼做。
敘事治療中的提問語句,也有機會用在親子互動
一般來說,我們常以為敘事治療提問語句的運用,似乎只有助人工作者才用得到。但其實並不是喔,只要是我們真的很想多了解另一個人怎麼了,卻不知道怎麼問,也沒辦法聽到對方真正想法的情況,都可以派得上用場。
舉例來說,像是這樣:
「我的小孩跟學校跟同學有衝突,我想知道到底是怎麼了,他明明跟這個同學很要好,怎麼會就這樣吵架了。我很想關心他,但每次關心他就忍不住想告訴他該怎麼做比較好,後來他就不想跟我說了。」
「他的做法我實在不能接受,我不斷地告訴他這樣做不行,說了又說說了又說,但他還是不為所動,讓我很焦慮,實在受不了,他為什麼不聽我的?」
有很多的親子互動,家長即便想關心也不得其門而入。在這樣的互動中,最常見的就是家長已經有了既定的想法做法,會急著想告訴孩子該怎麼做才是好的,不小心就會掉入很像是播唱盤那樣,一直講一直勸一直說。
而這樣的互動方式,很確定不是孩子想要的方式,所以孩子就越來越沈默,乾脆就不說了。
那麼,孩子想要的互動方式是什麼呢?最直接的方式就是讓孩子本人自己來說。所以要透過好的提問,才能得到孩子願意多說。
透過孩子自己的說法,我們才會有機會知道他需要跟想要的互動與對待,透過這樣聆聽後的理解,來調整互動,給我們能給,同時是孩子要的,才能真正幫得上孩子,陪得到他。
敘事治療中的提問態度
敘事治療中的提問,不單單只是「問問句」而已,所有的提問都融入敘事治療的精神。提問的問句可以一模一樣的複製,但態度跟精神卻需要時間內化。鼓勵想學習嘗試敘事治療提問的朋友,多給自己時間練習,並且反覆地回來核對提問背後的態度,會很有幫助。
不假設自己知道
多數人在聽人說話時,會習慣性的套入自己的觀點,用自己也有過的經驗來理解對方在說什麼。但這也是溝通之所以對不上焦的主要原因,因為對方在說他的,而聽的人在想自己的,最後就會成為無效對話。
「不假設自己知道」在敘事治療中技巧叫做notknowing,也就是對對方要說的故事內容抱持著一種「我不一定知道」的態度與立場。
當我們不假設自己知道時,就能拋開既定的印象觀點,進入對方想說的故事情境中聽他說。而這個態度看起來沒什麼,卻是影響對方願不願意繼續說下去的關鍵點。
進入故事的畫面去貼近當時的情境
單純的聽故事,而故事裡得要有細節跟畫面,才能讓人在聽故事時,得以進入所謂故事的畫面,就如同我們在觀看一部影片時,會需要有情境、有主角、有對話、有場景這些,才能讓觀眾可以看得懂這部影片在說什麼,以及體會到主角的感受。
所以情境是什麼?有哪些場境?上場的角色?他們有怎麼樣的互動對話?這些如果可以透過提問來知道,都有機會幫助我們去懂當事人(孩子)的經驗。
去靠近當事人的經驗
當事人的經驗想被知道,才是他之所以訴說這段故事的主要動力。去靠近當事人的經驗,讓他有機會表達,能好好地說而被聽見,是核心中的核心。
當一個人可以好好地說自己的經驗,那代表著被看到,被看見。這會帶來「我是重要的」的自我認同,也是一種在關係中的確認。
所以不管故事線如何走向,都要記得停下來問問在這之中,當事人的經驗是什麼,這很重要。
陪著討論而非直接給答案
從陪伴非常多的青少年身上,經常聽到他們的渴望:非常希望有人可以不帶批評跟既有答案的陪他們討論他們想討論的事,可能是大人覺得微不足道的小事、在人際中的困擾、對這個世界的困惑、對未來走向的茫然不確定。也許是用過來人的心情分享經驗,或者是陪他討論有哪些可以的選項,然後提供討論後讓他們自己釐清想要的答案。
若能有這些,對他們,不只青少年,而是多數人來說都彌足珍貴。
敘事治療的notknowing五大問句類型
這裡示範的五大問句,依然是圍繞在敘事治療中「notknowing」的態度,用一種假設我不知道的心態來好奇提問,才會更有機會聽到趨近有脈絡有畫面的故事。
過程發生了什麼事?
在這個主提問下,可以搭配許多的好奇提問來進入故事現場:
「那時候有誰?」
「是怎麼發生的?」
「對方說了什麼?」
「你怎麼回答?」
「每一次這樣嗎?還是這次有什麼不同?」
我們才有機會還原當時的現場,去知道更多的細節,才得以貼近真實,而產生脈絡性的理解。這都得要透過提問。
你的感受跟想法又是什麼呢?
這個提問就扣回到得要理解跟貼近當事人的經驗,才能讓對方感受到你跟他一起,你想靠近他。關注的核心不只是事件的經過發展而已,更重要的是「你」。
「那時候你怎麼想?」
「你那時的感受是什麼?」(可以提供情緒對話卡讓他選)
「你的反應什麼?」
「你會擔心、害怕嗎?」
「你在氣什麼?」
「為什麼會這麼生氣(情緒反映)?」
只有靠近當事人的感受跟想法,我們才得以知道他心裡想說的話,並且瞭解他的思考、感受與應對,才有機會更懂他怎麼了。
你為什麼會想要用這樣子的方式來處理?
所有的因應(處理方式)背後都隱含著很多訊息。與上述的感受想法環環相扣,所以我們也需要去多知道他為什麼會想用這樣子的方式來處理。
「那時候怎麼會想這麼做?為什麼?」
「這樣做法的背後,你考慮的是?」
「有誰告訴你要這樣做嗎?你是怎麼學到的?」
調整因應(處理方法)策略,很常是在對話討論中重要的一環。因應(處理方法)是一個人身上重要的能力也是資源。透過這樣的提問對話,我們有機會幫助他看到許多他身上的能力與資源,若是不足,也可以藉此提升擴展他對因應(處理方法)的思考。
另一個部分則是,很多時候,即便外在環境改變有限,但我們還是可以透過討論因應策略來拿回掌握感,感受會好很多。
如果下一次再遇到這樣的事情,會不一樣嗎?
這個提問的用意在於提取這次的經驗,放到未來使用,人們常說的「不經一事,不長一智」就是在這個位置。
「如果下一次再遇到這樣的事情,會有什麼不同?」
「從這次的經驗中學到什麼?」
「如果以後的你更知道怎麼處理了,你會想怎麼做?」
這樣的提問對話,有點像是協助他把這次的經驗轉化儲存成未來可用的人生智慧,而且還是來自當事人的親身經驗。我們常常已經發生的事,感覺懊悔,因為已經無法改變,但若能把焦點放在未來,就能轉化成希望感。
你希望我(照顧者/陪伴者)可以為你做什麼?或怎麼陪你?
有時,對方要的可能很簡單,也許只要要有一個人聽我說就好,但就是得要問,才會知道什麼才是對方想要的,這樣的對話會好過放在心中猜測。
「在這個過程中,你希望我可以為你做些什麼?」
「我怎麼陪你,你會比較好過?」
「怎麼樣的陪伴,會是你想要的?」
「這時候陪你說說話、聽你說,會是你想要的嗎?(或者提供其他選項)」
每個人在難受的情境當下,想要的陪伴方式都不同。透過提問去了解後,對照顧/陪伴者也可以對焦,就給對方他想要的,或表明哪些做得到哪些無法,這都是重要的對話。
可搭配的牌卡工具推薦
敘事治療真是一個提問的學派,從這一整篇文章看到這裡,你已經看了許多的提問問句。而在這樣的提問下,有時候即便我們問了好問句,但對於生命經驗較為淺薄的服務對象或孩子,也不一定可以回答得出來心裡的感受跟因應,這時候對話就會卡住。
以下兩種卡片可以搭配使用,會帶來幫助:
情緒對話卡
情緒對話卡裡頭,有「情緒詞彙卡」,加上「情緒因應卡」兩系列小卡,當當事人(孩子)無法用語言說清楚自己內在情緒或者處理方式時,都可以直接拿出卡片讓對方挑選,而且在逐一挑選的過程中,慢慢的釐清,而更加明白自己的情緒狀態。
情緒對話卡相關介紹可以點連結進一步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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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花卡或微光隱喻卡(圖像牌卡)
在了解來談者的生命經驗或事件情境時,若有全圖像的牌卡進行挑選,請對方挑出相似情緒的圖卡,可以讓說跟聽的雙方都更加具體有圖像可以拿出來描述跟討論。
紅花卡系列卡片跟微光隱喻卡是兩套在實務工作中很可以搭配運用的卡片。有附上購買連結,可以買來用用看,若您對這樣的操作使用想多認識,我們會把圖像卡的應用融合到《情緒對話卡實務演練工作坊(12小時)》中帶領操作使用,歡迎邀約或預約上課。
敘事治療是一個提問而非給答案的學派,學習敘事治療受訓過程中,也是因為這些提問,產生許多內在對話,而找到各種對自己對生命不解的答案,而且是出自於自己的版本。這些答案帶來的好,都不只是訓練當下的豁然開朗而已,更在最後成為身上很重要的養分,可以留給自己也能送給人。所以,敘事治療也是一個經驗的學派,唯有經驗到,才能知道這是什麼,畢竟「你身上沒有的東西你給不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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